诗文库 正文
四塞论下 南宋 · 周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五、《山房集》卷四、《南宋文录录》卷一九
其次武关,高祖由此入秦。七国之变,田禄伯亦请自淮南、长沙而入武关。刘裕伐燕,沈田子一军亦取道自此。盖函谷必由巩洛,其地尤高且险,唯武关径捷,其视函谷道为径易。然使山东无变,江淮封壤环于外,武关乃吾圉也,又何患哉!关中所患,独有北方之沙漠尔。《娄敬传》称匈奴河南白羊,楼烦王去长安近者七百里,轻骑一日一夕可以至。考之张守节之释《史记》,河南地,今灵、夏、胜州也。其地至上郡、鄜延不甚远,而鄜延去长安亦不为远。所以敌入云中、雁门,则京师晏然;入上郡、北地,则京师震动。盖敌自云中、雁门而入,陷燕代,下井陉,压晋阳,然犹在河东也。关中大河卫其东,岂能遽为患哉!若入上郡、北地则亟矣。孝文十四年,单于十四万骑入朝那、萧关,杀北地都尉,遂至彭阳。是敌犯原、渭,而锐锋至庆州矣。候骑至雍甘泉,甘泉去长安三百里尔。孝文后五年,匈奴三万骑入上郡,三万骑入云中,烽火亦通于甘泉。夫敌自右北平、燕、代而入者,吾未暇论。自河南地入者,氛祲相去每在三百里内。何哉?盖京兆虽有三辅,而冯翊、扶风之前已为上郡、北地,近而寇迫,朝那、萧关之城塞不足以距敌,则三面之势此为最弱焉尔。昔周之都洛也,困于西戎。秦仲始大,以能为周捍其西也。其后周避犬戎而东,以地近戎,而西陲无甚封国也。及秦襄公逐戎,复夺岐丰之地,周终不能有,而割以与秦。秦之兴实自此。然西方无大封国,则周不能以独存,周固不容于不与秦也。汉都关中,又迫戎患,则宜鉴周之事,分择信臣,置雄镇于上郡、北地,以藩王室。则敌虽大入,庶几亦有所屏翰矣。自高祖用韩王信于太原,用臧荼、卢绾于燕,未几皆叛,且不暇为西方之虑。娄敬虽能计道里之远近,而其策不过欲徙诸田、屈、景之族以备敌尔,不知为四封之外虑也。文帝每遇敌入,发兵屯上郡,屯北地,亦为久驻之计。盖尝以十万大兵,用将军屯长安旁,及后灞上、棘门去长安俱二十里,而皆宿重兵,皇皇然忧其仓卒而至堂奥之内也。其得免于外国之祸者,幸矣哉!
寒泉子对秦惠王 唐 · 陆龟蒙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一 创作地点:江苏省苏州市
寒泉子见秦惠王曰。客有自赵来。以约从连横事说大王者为谁。惠王曰。东周人苏秦也。寒泉子曰。书十上王弗听。有之乎。曰然。其道如何。王耶霸耶。曰黜其霸以隮王乎。曰不然。则何上书之烦而用之疏乎。惠王曰。醯鸡不能混雷霆。婴儿不能抗乌获者。响与力悬殊故也。苏子诚辨矣。安能以三寸舌谋山东诸侯。使西面朝秦者乎。寡人非不知不破一领甲不折一只矢之为利也。顾犹捕风耳。诸侯不可一。非一朝也。齐桓晋文之霸也。始若胶附。终若冰拆。岂连鸡俱不能止于栖而巳哉。寡人塞耳。义弗闻也。寒泉子曰。不然。夫齐荆三晋之人。病于兵久矣。方城之金。十九为兵。一为镈铫。董泽之蒲。十九为干。一为箕棬。父子兄弟之血。前后溅野草。齐魂为燕氛。赵骨化魏土。悽痛之声。入金石。出弦匏。闻之者悄戚酸屑。泣不自禁。一旦有人谓曰。朝与秦连横。暮得帖帖安卧。秦亦厌战。虽鼓牙颊未能吞诸侯。秦休而强。吾亦奋而勇矣。设有辨口。安能反覆乎。大王不用秦。诏一武士尺铁断其颈。无令车轮辗关下土。使关东诸侯闻其言。合从散横东向以背秦。大王出则夺气。入则包羞。及其殆也。披土地以奉雠国。独不念秦仲之业艰难乎。春秋祀事。何面目见宗庙。惠王卒弗用。寒泉子耕于鄙。赵即封苏季子为武安君。六国果拒秦。秦闭关十五年。
太行险一首送李尚友秦士能二秀才还陵川县学兼寄教谕马(阙)训导路世安刘九成三契旧 元末明初 · 宋讷
押词韵第七部
太行之势高倚天而险拔,地鸿蒙磅礴不可以涯际兮,中原万古之名山。
山中之路不知何年始开辟,羊肠萦纡孰得以形状,险巇可畏惊尘寰。
下瞰涧壑微茫之天井,上拥峰峦缥缈之云鬟。
商来贾往迤逦而不绝,梯危磴绝劳跻攀。
嗟予乘蹇十步五步一下,时见草腥而木恶,土老而石顽。
搴衣扶杖以登顿,远望俯视黄河之在目,微如潦水澄一湾。
山家诛茅斩木作旅馆,小如蜗舍蔽风雨,衣食之资何其难。
一尺树根不出土,凿臼舂米于道左兮,行人为叹生涯悭。
流民负戴襁褓者,吾亦悯其妇寡而夫鳏。
青林仰不见白日,中无人兮不可以久留,三日之路万曲而千弯。
惟有珍禽奇鸟得所乐,惺忪巧语和绵蛮。
石城之畔几蹭蹬,石苔树藓苍斓斑。
黄崖之巅雨中过,行不可行,立不可立兮,使人睥睨凋朱颜。
欲下未下更回首,不数马陵之道居庸关。
卓卓仙李英华秦仲裔,梁栋之梓非茅菅。
往返相送五百里,我独东去君西还。
翩翩文采不忍别,双鹄飞入青云间。
传道授业有师在,愿加雪窗萤几之功兮,寸阴莫使成虚闲。
后日南宫战艺想得隽,玉笋并列枫宸班。
送君有诗无好句,芜词正望重加删。
齐禅林寺尼净秀行状 南梁 · 沈约
出处:全梁文卷三十一
比丘尼释净秀,本姓梁氏,安定乌氏人也。其先出自少昊,至伯翳佐禹治水,赐姓嬴氏。周孝王时,封其十六世孙非子于秦。其曾孙秦仲,为宣王侯伯。平王东迁,封秦仲少子于梁,是为梁伯。汉景帝世,梁林为太原太守,徙居北地鸟氏,遂为郡人焉。自时厥后,昌胤阜世,名德交晖,蝉冕叠映。汉元嘉元年,梁景为尚书令,少习《韩诗》,为世通儒。魏时,梁爽为司徒左长史、秘书监,博极群书,善谈玄理。晋太始中,梁阐为凉、雍二州刺史,即尼之乃祖也。阐孙撝,晋范阳王虓骠骑参军事、渔阳太守。遭永嘉荡析,沦于伪赵,为秘书监、征南长史。后得还晋,为散骑侍郎。子畴,字道度,征虏司马。子粲之,仕宋征虏府参军事,封龙川县都亭侯。尼即都亭侯之第四女也。挺慧悟于旷劫,体妙解于当年,而性调和绰,不与凡孩孺同数。弱龄便神情峻彻,非常童稚之伍,行仁尚道,洗志法门。至年十岁,慈念弥笃,绝粉黛之容,弃锦绮之习,诵经行道,长斋蔬食。年十二,便求出家,家人苦相禁抑,皆莫之许。于是心祈冥感,专精一念。乃屡昭祥,亟降瑞相。第四叔超,独为先觉,开譬内外。故雅操获遂。上天性聪睿,幼而超群。年至七岁,自然持斋。家中请僧行道,闻读《大涅槃经》,不听食肉,于是即长蔬不啖。二亲觉知,若得鱼肉,辄便弃去。昔有外国普练道人,出于京师,往来梁舍,便受五戒。勤翘奉持,未尝违犯。日夜恒以礼拜读诵为业,更无馀务。及手能书,常自写经,所有财物,唯充切德之用。不营俗好,少欲入道。父母为障,遂推流岁月,至年二十九,方获所志,落发青园,服膺寺主。上事师虔孝,先意承旨,尽身竭力,犹惧弗及。躬修三业,夙夜匪懈。僧使众役,每居其首,精进劬勒,触事关涉。有开士马先生者,于青园见上,即便记云:此尼当生兜率天也。又亲于佛殿内坐禅,同集三人,忽闻空中有声,状如牛吼。二尼惊怖,迷闷战栗,上惔然自若,徐起下床,归房执烛,检声所在。旋至构栏,二尼便闻殿上有人相语云:各自避路,某甲师还。后又于禅房中坐,伴类数人,二尼劓眠,此尼于睡中见有一人,头届于屋,语云:勿惊某甲师也。此尼于是不敢复坐。又以一时坐禅,同伴一尼,有小缘事,暂欲下床,见有一人抵掌止之曰:莫挠某甲师。于是闭气徐出,叹未曾有。如此之事,比类甚繁,既不即记,悉多漏忘。不得具载。
性爱戒律。进止俯仰,必欲遵承。于是现请曜律师讲,内自思惟。但有直一千,心中忧虑事不办,夜即梦见鸦鹊鸲鹆雀子各乘车,车并安轩,车之大小,还称可鸟形,同声唱言:我助某甲尼讲去。既寤欢喜,知事当成。及至就讲,乃得七十檀越,设供果食皆精。后复又请颖律师开律,即发讲日,清净罂水,自然香如水园香气,深以为欣。既而坐禅得定,至夜中方起。更无馀伴,便自念言将不犯独,即咨律师。律师答云:无所犯也。意中犹豫恐违失,且见诸寺尼僧多有不如法。乃喟然叹曰:呜呼!鸿徽未远,灵绪稍聩。自非引咎责躬,岂能导物?即自忏悔,行摩那睡。于是京师二部,莫不咨嗟。云如斯之人,律行明白,规矩应法,尚尔思愆。何况我等,动静多过,而不惭愧者哉!遂相率普忏,无有孑遗。又于南园就颖律师受戒,即受戒日,净罂水香,还复如前。青园诸尼及以馀寺,无不更受戒者。律师于是亦次第诣寺,敷弘戒品,阐扬大教,故宪轨遐流,迄届于今。颖律师又令上约语诸寺尼,有高床俗服者,一切改易。上奉旨制勒,无不祗承。律藏之兴,自兹更始。后又就三藏法师受戒,清净水香复如前,青园徒众既广,所见不同,师已迁背,更无觐侍。于是思别立住处,可得外严圣则,内穷宴默者。以宋大明七年八月,故黄修仪及南昌公主,深崇三宝,敬仰德行,初置精舍。上麻衣弗温,藿食忘饥,躬执泥瓦,尽勤夙夜。以宋泰始三年,明帝赐号曰禅林。盖性好闲静,冥感有徵矣。而制龛造像,无不毕备。又写集众经,皆令具足。装潢染成悉自然,有娑罗伽龙王兄弟二人现迹,弥日不灭。知识往来,并亲瞻睹。招纳同住十有馀人,训化奖率,皆令禅诵。每至奉请圣僧,果食之上,必有异迹。又于一时,虔请圣众,七日供养,礼忏始讫,摄心运想,即见两外国道人,举手其语:一云呿罗,一云毗呿罗。所著袈裟,色如桑椹之熟。因即取泥,以坏衣色,如所见放。于是远近尼僧,并相放学,改服间色。故得绝于五十之过,道俗有分者也。此后又请河耨达池五百罗汉,日日凡圣无遮大会,已近二旬。供设既丰,复更请罽宾国五百罗汉,足上为千。及请凡僧,还如前法。始过一日,见有一外国道人,众僧悉皆不识,于是试相借问,自云从罽宾国来。又问来此几时,答云来此一年也。众僧觉异,令人灾培门,观其动静。而食毕,乃于宋林门出。使人逐视,见从宋林门去,行十馀步,奄便失之。又尝请圣僧浴,器盛香汤,及以杂物,因而礼拜。内外寂默,即闻器桸杓作声;如用水法,意谓或是有人出。便共往看,但见水杓自然摇动,故知神异。又曾夜中忽见满屋光明,正言已晓,自起开户,见外犹暗,即更闭户,还床复寝,久久方乃明也。又经违和极笃,忽自见大光明,遍于世界,出河树木,浩然无碍,欣尔独笑。旁人怪问,具陈所见,即能起行,礼拜读诵,如常无异。又于一时复违和,亦甚危困,忽举两手,状如捧物,语旁人不解。问言为何所捧?答云:见宝塔从地出,意欲接之。幡花伎乐,无非所有。于是疾恙豁然而除,都无复患。又复违和,数日中亦殊绵惙,恒多东向视,合掌向空,于一时中。急索香火,移时合掌,即自说云:见弥勒佛及与舍利佛目连等诸圣人,亦自见诸弟子,数甚无量,满虚空中。须臾,弥勒下生翅头末城,云有人持幡华伎乐及三台来迎于此。上幡华伎乐,非世间比。半天而住,一台已在半路,一台未至半路,一台未见。但闻有而已。尔时已作两台,为此兆故,即更作一台也。又云:有两树宝华在边,人来近床,语莫壤我华,自此之后,病即除损,前后遇疾,恒有瑞相,或得凉风,或得妙药,或闻异香,病便即愈,疾瘥之为理,都以渐豁然而去,如此其数不能备记,又天监三年一夏违和,于昼日眠中,见虚空藏菩萨,即自围绕诵呗。呗声彻外,眠觉,所患即除。又白日卧,开眼见佛入房,幡盖满屋,语旁人令烧香,丁自不见。上以天监五年六月十七日得病,苦心闷,不下饮。彭城寺令法师,以六月十九日夜得梦见一处,谓是兜率天上,住止严丽,非世间比,言此是上住处,即见上在中。于是法师有语上:上得生好处,当见将接。上是法师,小品擅越,勿见遗弃。上即答云:法师丈夫,又弘通经教,自应居胜地。某甲是女人,何能益?法师又云:不如此也。虽为丈夫,不能精进,持戒不及,上时体已转恶,与令法师素疏,不堪相见,病既稍增,饮粥日少,为治无益,渐就绵惙。至七月十二日,尔时天雨清凉,闷势如小退,自云梦见迎来至佛殿西头,人人捉幡竿,犹车在地。幡之为理,不异世间队担、鼓旗幡也。至二十日,便绝不复进饮粥。至二十二日,令请相识众僧设会,意似分别。至二十五日,云见十方诸佛,遍满空中。至二十七日中后,泯然而卧,作两炊久,方复动转。自云上兜率天,见弥勒及诸菩萨,皆黄金色。上手中自有一琉璃清净罂,可高三尺许以上。弥勒即放光明,照于上身。至兜率天,亦不见饮食。自然饱满,故不复须人间食也。但闻人间食皆臭,是以不肯食。于彼天上,得波利面。将还,意欲与令法师。有人问何意将面去?答云:欲与令法师。是人言令法师是人中果报,那得食天上食,不听将去。既而欲见令法师闻居,上为迎法师来相见。语法师:可作好菜食,以饷山中坐禅道人;若修三业,方得生兜率天耳。法师不坐禅,所以令作食饷山上道人者,欲使与坐禅人作因缘也。自入八月,体中亦转恶,不复说馀事。但云有三十二童子,一名功德天,二名善女天,是迦毗罗所领,恒来在左右,与我驱使。或言得人饷饮食,令众中行之。复云空中昼夜作伎乐,闹人耳也(《广弘明集》二十三)。
请废佛法表 隋末唐初 · 傅奕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三十三
臣奕言。臣闻牺农轩顼。治合李老之风。虞夏汤姬。政符周孔之教。虽可圣有先后。道德不别。君有沿革。治术尚同。窃闻八十老父。击壤而歌。十五少童。鼓腹为乐。耕能让畔。路不拾遗。孝子承家。忠臣满国。然国君有难。则殉命以报雠。父母有疴。则终身以侧侍。岂非曾参闵子之友。庠序成林。墨翟耿恭之俦。相来羽翊。乃有守道含德。无欲无求。宠辱若惊。职参朝位。荆山鼎上。攀附升龙。缑氏坛边。相从驾鹤。瑶池王母之使。具礼来朝。碧海无夷之神。周行谒帝。所以然者。当此之时。共遵李孔之教。而无胡佛故也。自汉明夜寝。金人入梦。傅毅对诏。辨曰胡神。后汉中原。未之有信。魏晋夷虏。信者一分。笮融托佛斋而起逆。逃窜江东。吕光假征胡而叛君。跱立西土。降斯巳后。妖胡滋盛。大半杂华。搢绅门里。翻受秃丁邪戒。儒士学中。倒说妖胡浪语。曲类蛙歌。听之丧本。臭同鲍肆。过者失香。兼复广置伽蓝。壮丽非一。劳役工匠。独坐泥胡。撞华夏之鸿钟。集蕃僧之伪众。动淳民之耳目。索营私之货贿。女工罗绮。剪作淫祀之幡。巧匠金银。散雕舍利之冢。粳粱面米。横设僧尼之会。香油蜡烛。枉照胡神之堂。剥削民财。割截国贮。朝廷贵臣。曾不一悟。良可痛哉。伏惟陛下定天门之开阖。更新宝位。通万物之迍否。再育黔黎。布李老无为之风。而民自化。执孔子爱敬之礼。而天下孝慈。且佛之经教。妄说罪福。军民逃役。剃发隐中。不事二亲。专行十恶。岁月不除。奸伪逾甚。臣阅览书契。爰自庖牺。至于汉高。二十九代。四百馀君。但闻郊祀上帝。官治民察。未见寺堂铜像。建社宁邦。请胡佛邪教。退还天竺。凡是沙门。放归桑梓。令逃课之党。普乐输租。避役之曹。恒忻效力。勿度小秃。长揖国家。自足忠臣。宿卫宗庙。则大唐廓定。作造化之主。百姓无事。为牺皇之民。臣奕诚惶诚恐。谨上益国利民事十有一条如左。谨言。武德四年六月二十一日上(谨按益国利民事十一条其文巳佚惟释氏书所引尚存梗概谨裒集于后一曰众僧剃发染衣不谒帝王违离父母非忠孝者夫父母之体不可毁伤何故沙门剃发去髭反先王之道失忠孝之义易曰男女搆精万物化生此则阴阳父子天地大象不可乖也今卫壮之僧婉娈之尼失礼不婚仇匹内通衣形外隔夭胎杀子违礼逆天减损户口不亦伤乎今佛家违天地之化背阴阳之道未之有也请僧尼六十巳下令作丁则兵强农劝寻老子至圣尚谒帝王孔某圣人犹跪宰相况道大无取德义未隆下忽公卿抗衡天子如臣愚见请同老孔弟子之例拜谒王臣编于朝典者二曰西域胡旦末国兵三百二十人小宛国兵二百人戎卢国兵三百人渠勒国兵三百人依耐国兵三百五十人郁立师国兵三百三十一人单相国兵四十五人孤胡国兵四十五人凡八国胡兵合有一千八百九十一人皆得绍其王业据其土地自相征伐屠戮人国况今大唐丁壮僧尼二十万众共结胡法足得人心宁可不预备之哉三曰诸州及县减省寺塔则民安国治者盖闻释迦生于天竺修多出自西蕃名号无传于周孔功德靡称于典谟实远夷所尊敬非中夏之师儒广致精舍甲第当衢虚费金帛福利焉在西域胡人因泥而生是以便事泥瓦塔像今犹毛臊人面而兽心道人土枭驴骡四色皆是贪逆之恶种佛是妖魅之气寺是淫邪之祀由妖胡虚说造寺之福庸人信之争营寺塔小寺百僧大寺二百以兵率之五寺强成一旅总计诸寺兵多六军侵食生民国家大患寺骁僧众妖孽必作如后赵沙门张光后燕沙门法长南凉道密魏孝文时法秀太和时惠仰等并皆反乱自馀凶党至今犹在请必除荡用消胡气浃旬之间宇宙廓清维是寺舍请给孤老贫民无宅义士三万户州惟置一寺草堂土塔以安经像遣胡僧二人传示胡法销像而绝镌铸货泉可以无损毁经以禁缮写废僧以从编户窃谓益国利人兴家多福也四曰僧尼衣布省斋则贫人不饥蚕无横死者臣闻佛戒僧尼粪扫衣五缀钵望中一食独坐山中清居禅诵此佛之章法也若杀蚕作衣佛戒不许今则知佛理虚故生违犯五曰断僧尼䝻贮则百姓丰满将士皆富礼佛不得尊豪设斋不得富贵六曰帝王无佛则大治年长有佛则虐政祚短者自庖牺巳下爰至汉高二十九代父子君臣立忠立孝守道履德生长神州得华夏正气人皆淳朴以世无佛故也秦起秦仲三十五世六百三十八年汉明之时佛法始来有之为损无之为益故未有佛法之前人皆淳和世无篡逆佛法来到多兴悖乱天道无亲顿成虚阐祸淫福善胡其爽欤因何损替者翻享遐龄崇道者无终厥寿计应蕴福延庆积恶招殃何乃进退矛盾情状皎然去取自乖若为酬对七曰封周孔之教送与西域而胡必不肯行八曰海内勤王者少乐私者多乃外事胡佛内生邪见剪剃发肤回换衣服出臣子之门入僧尼之户立谒王庭坐看膝下不忠不孝聚结连房且佛在西域言妖路远拾亲逐财畏壮慢老重富强而轻贫弱爱少美而贼耆年以幻惑而作艺能以矫诳而为宗旨然佛为一姓之家鬼也作鬼不兼他族岂可催驱生汉供给死夷贱此明珠贵彼鱼目违离严父而敬他人何有跪十个泥夷而为卿相置一盆残饭得作帝王据佛邪说不近人情欲求忠臣孝子佐世治民惟孝经一卷老子二篇不须广读佛经佛滑稽大言不及旃孟奢侈造作罪深桀纣入家破家入国破国者九曰隐农安近市廛度中国富民饶者十曰帝王受命皆革前政者十一曰直言忠谏古来出口祸及其身者)。
贺秦相生日启 南宋 · 王佐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九四、《宋四六选》卷一五
嶰管葭灰,甫近阳春之载;粲弧蓬矢,式符岩石之瞻。喜动冕旒,欢均簪绂。窃以天生李晟,来为万人;岳降甫侯,出藩四国。昴依汉日,箕作商霖。毓司隶于元精,孕谪仙于太白。历睹前古,类产英材。矧惟赵氏之昌,率致周邦之喜。五龙阴授,天开夹日之祥;一马潜浮,神起渡江之役。黄旗抚运,赤绂膺符,宜有真儒,来扶景祚。恭惟某官气全刚大,性达神明。日角珠庭,禀自钟山之秀;锦心绣口,凝从沫水之情。卫社稷不假于干戈,行蛮貊殆凭于忠信。自专钧轴,密启皇猷。和戎狄以正诸华,矢文德而洽四国。息甘泉之烽火,盛璧水之衣冠,祭讲燔柴,耕陪载耜。惟至治之君不世出也,待以勿疑;故仁人之言其利溥哉,动无弗合。命膺华衮,执有元圭,已建上公,复居真相。礼乐侍御,美秦仲于《车邻》;规谏文章,配武公于《淇澳》。兹承谷旦,倍𭬎繁禧。一人颁《湛露》之思,四海述《閟宫》之颂。祝仁者寿,俾炽而昌。衍金昆玉友之荣,积桂子桐孙之庆。庄椿不老,八千岁以为春秋;周鼎同扶,七百年而十世算。某轮囷蟠木,局促辕车。转漕潼江,考方书于下下;归耕湔水,田矧种于中中。岂谓洪钧,复取弃物?方征车之远迈,陪贺履以无从。星现老人,永古祥于南极;日尊师尹,长寄目于东方。庆抃之私,敷宣罔既。
大宋故曹州乘氏县令赠太子洗马梁府君墓志铭(并序淳化四年十一月) 唐末宋初 · 句中正
出处:全宋文卷五○
维乾德五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曹州乘氏县令梁公卒于位,春秋四十有五。夫人临海镡氏,惟二子,皆幼,以馀俸税田,用资伏腊,以逮成人。诲之织纴,归士君子;而复右执槚楚,左持简册,训若严师,成其国器。果在下武之世,陟于艺文之科,浸渍帝恩,颉颃鸳鹭。梁氏有后,盖夫人之力焉。府君讳文献,字国宝。其先本秦仲,因周东迁,封秦少子康于于阳,为穆公所并,遂奔晋。至汉,迁之北地。元鼎中分为安定郡,世以为望。而后脉析而自繁,茅茹而不绝,谅因积德,世诞其人。曾祖仲廉,唐峡州刺史。祖彦儒,唐容州司马。考讳釴,蜀剑州监军使、剑门关使。始自唐室土崩,士族奔迸,祖门遂西之益部而家焉。神州旋叹于鼎分,归路已灰于剑栈。剑州府君以亲老居贫,仕不择禄,伏膺戎阃,至于没齿。府君即次子也。幼而歧嶷,长而重厚。克践古贤迹,不习非圣书。泽雾高奇,华焕而天真五色;凌云丽则,浏亮而雄奥八都。孟蜀进士,释褐永平军节度掌书记。便膺银艾,旋改金章。虽可乐于从军,祈字民于县政。授绵竹令,迁射洪令。又属边藩幕画,必简长才,咸推侃侃之儒,复署翩翩之职。既称金台之上介,仍兼粉署之名郎。授山南节度掌书记、检校尚书主客员外郎,秩满,授水部员外郎,又迁虞部员外郎。爰遇圣宋龙兴,蜀后革面。陪从官吏,沐浴真恩,授今任检校驾部员外郎。临民以德,阜俗以淳。课调惟时,力役惟准。逋民于以知息肩,邮吏于以停掣肘。方将报政,遽叹奠楹。天乎不淑,歼我良宰!遂权窆于大名府属邑。淳化四年三月,诏赠太子洗马,从子贵也。府君尝谓其子曰:「嵩少伊瀍,神仙薮泽。终焉于此,诚吾志乎」!今卜东周以安宅兆,从治命也。以淳化四年岁次癸巳十一月七日葬于洛阳县宣武原,礼也。府君有子二人,男曰鼎,进士甲科,今任开封府判官、守太常博士。金相玉质,鸿学雄文,为时所称。女字金华,适琅邪王骥,进士中第,尝从事永嘉,亦士林之秀茂者也。府君言谨行纯,在丑瓦合。俟弓应聘,郁王佐以盘桓;牛刀字人,局儒术而闲放。方期行道圣世,谁谓阅水遄奔。方孟子之无时,诚堪浩叹;若臧孙之有后,非不幸也。临穴惴惴,呜呼哀哉!铭曰:
生申势耸,出书源长。□武纪地,眠牛转冈。森森梓柏,萧萧白杨。东朝洗马,□君玄堂。
按:《千唐志斋藏志》下册,文物出版社一九八四年版。又见《宋代蜀文辑存》卷一。
咏史三十一首 其三 明末清初 · 黄毓祺
押词韵第三部
吾尝读无衣,为雪西戎耻。
秦仲为大夫,诗人乃赋此。
猃狁胡为者,内侵逼京邸。
薄伐惟尹吉,爰以六月美。
蠢尔蛮荆族,犯顺扰南纪。
方叔出将兵,于是有采芑。
奉命征淮夷,辟疆南海抵。
诗人作江汉,实惟召公以。
吾于公本末,流连不知几。
厉王出居彘。
宣居襁褓里。
十有四年间,共和天下理。
如器未坠地,攲侧视所倚。
出手从容正,既正徐徐起。
呜呼旦奭后,庶几追负扆。
尝闻立孤事,成难死易耳。
程勉为其难,公孙瞑目死。
他孩代赵孤,义声犹磊磊。
何况匿公家,己子代太子。
千秋婴杵心,盖自召公始。
乳养史皇孙,狱门闭不启。
丙吉贤矣哉,去公尚千里。
刍荛论(二) 南宋 · 郑范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八一、《群书考索》别集卷二二
秦襄公于西戎,义当复雠。秦襄公始有秦国,车马器械未备,而岁出师以伐西戎,则疑于困民力者。而《小戎》之诗,圣人取焉。盖西戎于秦,不共戴天之雠。往者秦仲之事庄公之子世父,曰:「戎杀我大父,我非杀戎王,则不敢入邑」。事虽不成,君子义之。况西戎尝伐周,实杀幽王骊山下,周平王至迁都避之,以其地封秦,则襄公于戎,固有君父之雠。虽终身伐戎,死于出师,盖甘心焉。此圣人之意也。
按:《春秋》之义,夫子以讨贼望天下之臣子,而复雠之义载在《礼经》,周公盖尽心焉。
秦论(上) 北宋 · 余靖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八、《武溪集》卷四、《圣宋文选》卷一二、《广东文徵》卷二五
前世高论,咸以河山之险,秦得百二,遂并天下者,地势便利使之然也。所以奉春进计,田肯建言,著之史牍,千古称善。愚谓秦人之兴有由然矣,自伯翳至于秦仲,率以立功,克守其业,而僻在岐、雍,诸侯以夷狄畜之。穆公之世,得人而昌,广地开国,悉由任贤之勋矣。百里奚,亡虞之臣也,而授以国政;孟明,奔军之将也,而委以师律。引咎自责,卒复河西之地。由余在戎,公以为忧,当其来聘也,降千乘之尊,接以殊礼,坐则曲席,食则传器,及其来归,以客卿待之。故能益国十二,辟地千里,遂霸西戎而抗衡中国矣。暨乎即世之日,三良殉葬,国人哀之,赋以《黄鸟》,秦人不复东征,数世不竞者,夺其善人故也。及孝公嗣守宗祊,七雄并立。当是时,齐威、楚宣、魏惠、燕悼,悉已称王,韩哀、赵成,亦复强大,诸侯力政而周室卑矣。孝公增脩穆公之德,寤寐贤者,列爵而尊之,分土而与之。卫鞅以孽公子求见,遂用其谋,开阡陌,急耕战,法行民便,亦以称霸。后世遵用先轨,范雎、蔡泽,离疏释蹻而取卿相,任贤之术,速于置邮,卒能灭二周、吞六国而并天下者,用此术也。且苏秦反复之臣,燕王一听其言,合从山东,秦人不敢窥函谷者十五年。以此思之,一贤之功,坚于山河远矣,在用与不用耳。汤以亳、武王以镐而王天下,其政何如哉?百二之说,于是为负。
雷将军歌 其二 元 · 王恽
出处:秋涧集卷十
龙旂西狩万壁空,石角此心随北拱。
天颜喜动诏赐金,一日康侯三接宠。
盘盘大获金汤牢,云间猛将须髯豪。
片言因垒引降出,风义不减曹王皋。
蜀山破碎凯歌里,六军喜溢秋天高。
破冈山头望回旆,小臣堕地空乌号。
囊弓归来血洗箭,又许拜舞趋新朝。
命妻赐第恩转渥,才得主漕浮纲艘。
忆昨先声蹑鼓鼙,只今骑马似鸡栖。
朝来携酒过予饮,细话往昔非余悲。
事机翻覆古如此,一椽僦舍甘调饥。
我方读诗至秦仲,车邻驷驖生光辉。
乃知风声气习远自文武始,歌颂不到秦家非。
秦昭和钟铭跋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三四、《六一题跋》卷一、《集古录》卷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右《秦昭和钟铭》,曰:「秦公曰:丕显朕皇祖,受天命奄有下国,十有二公」。按《史记·秦本纪》,自非子邑秦而秦仲始为大夫,卒,庄公立,卒,襄公、文公、宁公、出公、武公、德公、宣公、成公、穆公、康公、共公、桓公、景公相次立。太史公于《本纪》云,襄公始列为诸侯;于《诸侯年表》,则以秦仲为始。今据《年表》始秦仲,则至康公为十二公,此钟为共公时作也。据《本纪》自襄公始,则至桓公为十二公,而铭钟者当为景公也。故并列之,以俟博识君子。治平元年二月社前一日书。
秦论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五九、《历代名贤确论》卷三二
谓秦为闰者谁乎?是不原本末之论也,此汉儒之私说也。其说有三:不过曰灭弃礼乐、用法严苛与其兴也不当五德之运而已。五德之说,非圣人之言,曰昧者之论详之矣。其二者,特始皇帝之事尔,然未原秦之本末也。昔者尧、舜、夏、商、周、秦,皆出以黄帝之苗裔,其子孙相代而王。尧传以舜,舜传于禹。夏之衰也,汤代之王;商之衰也,周代之王;周之衰也,秦代之王。其兴也,或以德,或以功,大抵皆乘其弊而代之。初,夏世衰而桀为昏暴,汤救其乱而起,稍治诸侯而诛之,其《书》曰「汤征自葛」是也。其后卒以放桀而灭夏。及商世衰而纣为昏暴,周之文、武救其乱而起,亦治诸侯而诛之,其《诗》所谓「昆」、「崇」、「共」、「密」是也,其后卒攻纣而灭商。推秦之兴,其德固有优劣,而其迹岂有异乎?秦之《纪》曰:其先大业,出于颛顼之苗裔。至孙伯翳,佐禹治水有功,唐、虞之间,赐姓嬴氏。及非子为周养马有功,秦仲始为命大夫。而襄公与立平王,遂受岐、丰之赐。当是之时,周衰固已久矣,乱始于穆王,而继以厉、幽之祸,平王东迁,遂同列国。而齐、晋大侯,鲁、卫同姓,擅相攻伐,共起而弱周,非独秦之暴也。秦于是时,既平犬夷,因取周所赐岐、丰之地。而缪公以来,始东侵晋,地至于河,尽灭诸戎,拓国千里。其后关东诸侯强僭者日益多,周之国地日益蹙,至无复天子之制,特其号在尔。秦昭襄五十三年,周之君臣稽首自归于秦。至其后世,遂灭诸侯而一天下。此本末之迹也。其德虽不足,而其功力尚不优于魏、晋乎?始秦之兴,务以力胜。至于始皇,遂悖弃先王之典礼,又自推水德,益任法而少恩,其制度文为,皆非古而自是,此其所以见黜也。夫始皇之不德,不过如桀、纣,桀、纣不能废夏、商之统,则始皇未可废秦也。
正统论(下 康定元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一六、《文编》卷二八、《文章辨体汇选》卷三九四、《古今图书集成》皇极典卷一六九
凡为正统之论者,皆欲相承而不绝,至其断而不属,则猥以假人而续之,是以其论曲而不通也。夫居天下之正,合天下于一,斯正统矣,尧、舜、夏、商、周、秦、汉、唐是也。始虽不得其正,卒能合天下于一,夫一天下而居上,则是天下之君矣,斯谓之正统可矣,晋、隋是也。天下大乱,其上无君,僭窃并兴,正统无属。当是之时,奋然而起,并争乎天下,有功者彊,有德者王,威泽皆被于生民,号令皆加乎当世。幸而以大并小,以彊兼弱,遂合天下于一,则大且彊者谓之正统,犹有说焉。不幸而两立不能相并,考其迹则皆正,较其义则均焉,则正统者将安予夺乎?东晋、后魏是也。其或终始不得其正,又不能合天下于一,则可谓之正统乎?魏及五代是也。然则有不幸而丁其时,则正统有时而绝也。故正统之序,上自尧、舜,历夏、商、秦、汉而绝,晋得之而又绝,隋、唐得之而又绝,自尧、舜以来,三绝而复续。惟有绝而有续,然后是非公、予夺当而正统明。然诸儒之论,至于秦及东晋、后魏、五代之际,其说多不同。其恶秦而黜之以为闰者谁乎?是汉人之私论,溺于非圣曲学之说者也。其说有三,不过曰灭弃礼乐,用法严苛,与其兴也不当五德之运而已。五德之说,可置而勿论。其二者特始皇帝之事尔,然未原秦之本末也。昔者尧传于舜,舜传于禹。夏之衰也,汤代之王;商之衰也,周代之王;周之衰也,秦代之王。其兴也,或以德,或以功,大抵皆乘其弊而代之。初,夏世衰而桀为昏暴,汤救其乱而起,稍治诸侯而诛之,其《书》曰「汤征自葛」是也。其后卒以攻桀而灭夏。及商世衰而纣为昏暴,周之文、武救其乱而起,亦治诸侯而诛之,其《诗》所谓「崇」、「密」是也。其后卒攻纣而灭商。推秦之兴,其功德固有优劣,而其迹岂有异乎?秦之《纪》曰:其先大业,出于颛顼之苗裔,至孙伯翳,佐禹治水有功,唐、虞之间,赐姓嬴氏。及非子为周养马有功,秦仲始为命大夫。而襄公与立平王,遂受岐、丰之赐。当是之时,周衰固已久矣,乱始于穆王,而继以厉、幽之祸,平王东迁,遂同列国。而有齐、晋大侯,鲁、卫同姓,擅相攻伐,共起而弱周,非独秦之暴也。秦于是时,既平犬夷,因取周所赐岐、丰之地。而缪公以来,始东侵晋,地至于河,尽灭诸戎,拓国千里。其后关东诸侯强僭者日益多,周之国地日益蹙,至无复天子之制,特其号在尔。秦昭襄王五十二年,周之君臣稽首自归于秦。至其后世,遂灭诸侯而一天下。此其本末之迹也。其德虽不足,而其功力尚不优于魏、晋乎?始秦之兴,务以力胜。至于始皇,遂悖弃先王之典礼,又自推水德,益任法而少恩,其制度文为,皆非古而自是,此其所以见黜也。夫始皇之不德,不过如桀、纣,桀、纣不废夏、商之统,则始皇未可废秦也。其私东晋之论者曰:周迁而东,天下遂不能一。然仲尼作《春秋》,区区于尊周而黜吴、楚者,岂非以其正统之所在乎?晋迁而东,与周无异,而今黜之,何哉?曰:是有说焉,较其德与迹而然耳。周之始兴,其来也远。当其盛也,规方天下为大小之国,众建诸侯,以维王室,定其名分,使传子孙而守之,以为万世之计。及厉王之乱,周室无君者十四年,而天下诸侯,不敢侥倖而窥周。于此然后见周德之深,而文、武、周公之作,真圣人之业也。况平王之迁,国地虽蹙,然周德之在人者未厌,而法制之临人者未移。平王以子继父,自西而东,不出王畿之内。则正统之在周也,推其德与迹可以不疑。夫晋之为晋,与乎周之为周也异矣。其德法之维天下者,非有万世之计,圣人之业也,直以其受魏之禅而合天下于一,推较其迹,可以曰正而统耳。自惠帝之乱,至于悯、怀之间,晋如线尔,惟嗣君继世,推其迹曰正焉可也。建兴之亡,晋于是而绝矣。夫周之东也,以周而东。晋之南也,岂复以晋而南乎?自悯帝死贼庭,琅邪起江表,位非嗣君,正非继世,徒以晋之臣子,有不忘晋之心,发于忠义而功不就,可为伤已!若因而遂窃正统之号,其可得乎?《春秋》之说「君弑而贼不讨」,则以为无臣子也。使晋之臣子遭乎圣人,适当《春秋》之诛,况欲干天下之统哉?若乃国已灭矣,以宗室子自立于一方,卒不能复天下于一,则晋之琅邪,与夫后汉之刘备、五代汉之刘崇何异?备与崇未尝为正统,则东晋可知焉耳。其私后魏之论者曰:魏之兴也,其来甚远。自昭成建国改元,承天下衰弊,得夺其力,并争乎中国。七世至于孝文,而去夷即华,易姓建都,遂定天下之乱,然后修礼乐、兴制度而文之。考其渐积之基,其道德虽不及于三代,而其为功,何异王者之兴?今特以其不能并晋、宋之一方,以小不备而黜其大功,不得承百王之统者何哉?曰:质诸圣人而不疑也。今为魏说者,不过曰功多而国彊耳,此圣人有所不与也。春秋之时,齐桓、晋文可谓有功矣。吴、楚之僭,迭彊于诸侯矣。圣人于《春秋》,所尊者周也。然则,功与彊,圣人有所不取也。论者又曰:秦起夷狄,以能灭周而一天下,遂进之。魏亦夷狄,以不能灭晋、宋而见黜。是则因其成败而毁誉之,岂至公之笃论乎?曰:是不然也,各于其党而已。周、秦之所以兴者,其说固已详之矣。当魏之兴也,刘渊以匈奴,慕容以鲜卑,符生以氐,弋仲以羌,赫连、秃发、石勒、季龙之徒,皆四夷之雄者也。其力不足者弱,有馀者彊,其最彊者符坚。当坚之时,自晋而外,天下莫不为秦,休兵革,兴学校,庶几刑政之方。不幸未几而败乱,其又彊者曰魏。自江而北,天下皆为魏矣,幸而传数世而后乱。以是而言,魏者才优于符坚而已,岂能干正统乎?五代之得国者,皆贼乱之君也。而独伪梁而黜之者,因恶梁者之私论也。唐自僖、昭以来,不能制命于四海,而方镇之兵作。已而小者并于大,弱者服于强。其尤彊者,朱氏以梁,李氏以晋,共起而窥唐,而梁先得之。李氏因之借名讨贼,以与梁争中国,而卒得之,其势不得不以梁为伪也。而继其后者,遂因之,使梁独被此名也。夫梁固不得为正统,而唐、晋、汉、周何以得之?今皆黜之。而论者犹以汉为疑,以谓契丹灭晋,天下无君,而汉起太原,徐驱而入汴,与梁、唐、晋、周其迹异矣,而今乃一概,可乎?曰:较其心迹,小异而大同尔。且刘知远,晋之大臣也。方晋有契丹之乱也,竭其力以救难,力所不胜而不能存晋,出于无可奈何,则可以少异乎四国矣。汉独不然,自契丹与晋战者三年矣,汉独高拱而视之,如齐人之视越人也,卒幸其败亡而取之。及契丹之北也,以中国委之许王从益而去。从益之势,虽不能存晋,然使忠于晋者得而奉之,可以冀于有为也。汉乃杀之而后入。以是而较其心迹,其异于四国者几何?矧皆未尝合天下于一也。其于正统,绝之何疑!
国风解 北宋 · 王安石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六、《王文公文集》卷三○
《周南》、《召南》者,文王之诗。曰:言文王之化被民深,则诗人歌者其志远,以见圣人之风,而属之周公,故为《周南》也;言文王之教化人浅,则诗人歌者其志近,以见贤人之风,而属之召公,故为《召南》也。然其诗则文王,其事则后妃、夫人,不言美。而《甘棠》美召伯、《江有汜》美媵、《何彼秾矣》美王姬,而皆言美者,盖召伯也、媵也、王姬也,各主于一人而美之也。若后妃、夫人,则皆文王教化之所致,其美不足以为言也,故先以《周南》,而《召南》次之也。《邶》、《鄘》、《卫》,皆卫诗。三国本商纣之地,而武王伐纣,裂其地以封纣子武庚并管、蔡者。及其叛而周公诛之,乃以馀民封康叔。而后之刺美其君者,三国之人,咸有所赋,是以分《邶》、《鄘》、《卫》焉。故《邶》、《鄘》之诗序必曰卫者,以别其卫诗尔。至于卫,则无所言卫矣。有《凯风》、《定之方中》、《干旄》、《淇澳》、《木瓜》,以美文公、桓公、武公。而《凯风》、《木瓜》,虽非其君,然国之淫风流行,而有尽孝道以慰其母心之子,国为狄人所灭,而有救而封之之齐桓公。则所以美之者,其君亦与焉,故次《召南》也。《王》者,周也。自平王东迁,其后政不足以及天下,而止于一国,于是为风而不雅矣。不言周者,盖平、桓、庄王德之不脩,政之不讲,非周之罪也,故次《卫》也。《郑有缁衣》,武公之美,而次于《王》后者,盖《王》之皆刺,而不能加于多美之诸侯者,天下之公义也。若诸侯之少美矣,虽《王》之皆刺,而不足以胜之,岂非君与臣善恶不相远,则君得以先其臣,而理所可也,故次《王》也。《齐》皆刺也,然有《木瓜》美桓公,系于卫《诗》之末,故次郑也。《魏》皆刺也,而无所主名,言为魏之君者,皆甚恶尔。夫序《诗》者,岂以一端而已。皆美而无所主名,则先之,好其善之盛也,《周南》是也;皆刺而无所主名。则先之,丑其恶之极也,《魏》是也。故次《齐》也。《唐》本晋诗,而美武公者,《无衣》也。然武公始并晋国,而大夫为之请命于天子之使而作是诗也。夫不请命于天子,虽云美而君子所不与,犹若武公无美焉尔。或曰:鲁之有《颂》,亦请命于周,乃列于《周》、《商》之间,而于此诎晋何也?曰:鲁请于天子,而史克作《颂》,与夫请天子之使而为之者异矣,弟贤于无美者也,故次《魏》也。《秦》之《车邻》美秦仲,《驷铁》、《小戎》美襄公,虽贤于唐,然本西垂,秦仲始大,至于襄公,方列于诸侯,故次《唐》也。《陈》皆刺也,而所刺主于幽公、僖公之徒,言其馀君或不至于是,然刺诗多矣,故次《秦》也。《桧》皆刺也,而无所主名犹魏也,故次《陈》也。《曹》皆刺也,然所刺止于昭公、共公,犹陈也,故次《桧》也。《豳·七月》,周公摄政之诗也,所美见于《东山》、《破斧》、《伐柯》、《九罭》、《狼跋》也。其《七月》陈王业,《鸱鸮》以遗王者,皆公所自为,故不言美也。然名之以《雅》,则公非王也;次以之《周南》,则公非诸侯。因其陈王业先公之所由,乃以属于《豳》也。不属于《周》者,周,王国也,周公何所系焉?所以居《小雅》之前,而处变风之后,故次豳也。或曰:国风之次,学士大夫辨之多矣,然世儒犹以为惑,今子独刺美序之何也?曰:昔者圣人之于《诗》,既取其合于礼义之言以为经,又以序天子诸侯之善恶,而垂万世之法。其视天子诸侯,位虽有殊,语其善恶,则同而已矣。故余言之甚详,而十有五国之序,不无微意也。呜呼,惟其序善恶以示万世,不以尊卑小大之为后先,而取礼之言以为经,此所以乱臣贼子知惧而天下劝焉。
诗之序论(二)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一○、《嵩山文集》卷一一
或曰《诗》之序非当时之所作,抑子夏之所作欤?曰:予不知子以子夏为何如人也。周之东迁,诸侯未之有勤王者,卫宣公不知从王伐郑,《春秋》罪之矣;序《伯兮》「刺时也,言君子行役,为王前驱,过时而不反焉」,其与卫人之怨王欤?当斯之时,桓王五聘于鲁,而诸侯未之有亲王者;序《葛藟》,刺「周室道衰,弃其九族」,则诸侯之亲王者其已厚欤?秦康公隳其先君穆公之业,惟知日构兵于母家,自丧服以寻干戈,而终身战不知已;序《渭阳》称其「我见舅氏,知母存焉」,是果纯孝欤?周公之诛管、蔡,不得已也;序《棠棣》,「燕兄弟也,闵管、蔡之失道,故作《棠棣》焉」,何其安忍而善厄人哉?又安在其为燕耶?「忽之不昏于齐,卒以无大国之助」,则今世昏姻论族者贤矣哉?君子之与正而抑篡弑也尚矣,郑昭公正也,当立者也,《山有扶苏》、《萚兮》、《狡童》之类序,忽而刺之。幽后亦未之有可刺者,而序《白华》刺之。晋武公、陈厉公者,内弑而盗立之君也,石季龙,苻坚之流也,序《无衣》美武公,序《墓门》姑责「陈佗无良师傅」,失其类耶!尊王而贱夷狄,天下之通义也。秦仲者,石勒、刘元海之流也,秦襄公,聪、曜之流也。序《车辚》「美秦仲」,序《驷铁》、《小戎》「美襄公」,何也?夫取非所有者盗也,襄公取周地而能之,果足训哉?周之王应天命也,序《文王有声》「继伐也」,是文王以伐纣为志,武王以伐纣为功也。序《庭燎》因以箴宣王,则《云汉》之作妄也。序《沔水》规宣王,则《韩奕》之作妄也。序《鹤鸣》诲宣王,序《白驹》、《黄鸟》、《我行其野》刺宣王,则《崧高》、《烝民》之作妄也。序《祈父》刺宣王,则《江汉》之作妄也。《小雅》之贵为大雅,未有小雅之恶如此,而大雅之善如彼者也。风雅颂各有体,序《驺虞》「人伦既正,朝廷既治,天下纯被文王之化,则庶类蕃殖,蒐田以时,仁如驺虞,则王道成也」者,风其为雅欤?文王其为僭王欤?序《鱼丽》「美万物盛多,可以告神明」,雅其为颂欤?序《闵予小子》「嗣王朝于庙也」,《敬之》「群臣进戒嗣王也」,《小毖》「嗣王求助也」,颂其为小雅欤?子夏苟知有君臣父子兄弟夫妇,与正而抑篡弑,尊王而贱夷狄,明乎周之王业,谨乎风雅颂之体,则序《诗》者非子夏也。善夫韩愈之议曰:「子夏不序《诗》之道有三焉:不智,一也;暴中冓之私,《春秋》所不明不道,二也;诸侯犹世,不敢以云,三也」。且夫《春秋》之志深矣,岂特定哀之间多微辞哉?后世学士大夫聚十数师儒之说,而传道之尚多所不通。夫子于洙泗之间,口以授受,而不敢公者,言逊也。何为夫子怯于《春秋》而子夏勇于序《诗》乎?至于《丧服传》称子夏所作,予何疑焉?
送秦元之赴太禧同佥 元 · 丁复
五言律诗 押支韵
君家好兄弟,圣主自知之。
周爵推秦仲,虞官举伯夷。
万方天浩荡,五采凤威蕤。
宣室虚前席,苍生属论思。
用白居易新乐府成五十章并效其体 其四十八 秦吉了(哀冤民也) 清 · 弘历
出处:御制诗四集卷四十四
秦吉了,盖如鹦鹉能言而不离。
飞鸟虽效人,言初不知人意。
岂有并通百鸟语之道,香山谓其弗达鸡燕之苦于凤凰,盖有激于哀冤民,而为朝官者弗达之。
于其君君莫晓,虽然余有后言香山非朝官乎,岂可自解以非言职而视如藐拾遗补过之。
谓何余固不能无疑于此老,诗人托兴比喻无不可以理论之。
鸟兽通人语及诉童仆善恶之事(见异苑载张华事),皆属怪诞不经邻轻佻,向为杂说辨以详兹不复云文可考(尝谓古人有识禽言兽语者是妄而非真如葛卢之事由左氏之浮夸秦仲之事由史迁之好奇或别有踵之者皆不足信因證以哨鹿者不过察鹿声之高下刚柔而随机以应使鹿声中有语则哨者实不能为鹿语以应其声且禽兽豢养熟或能识人语断无各有其类之语之理详见向所作杂说)。
南阳伯梁公神道碑 宋 · 王安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六一、《初寮集》卷八
政和六年五月某甲子,南阳伯梁公卒于东平之私第。明年某月某甲子,葬于须城登庸乡执政里。又明年,其侄宁远军节度使、大名尹子美以书抵太史王某曰:「先丞相八子,叔父最与吾齿相若,少即相爱。吾先公兄弟早世,独叔及我被遇,今又不幸,既就窀穸,而墓道之碑未有词,不但无以慰叔父之孤,虽吾亦不忍也,愿得子文」。某顷官大名,见宁远岁时讯季父起居,细书累幅,间得御府珍异之赐,亟作诗往遗,相与酬答,其意勤甚,今敢不承宁远之命!乃次公行事。公讳彦深,字纯之,其先秦仲之少子康,封于夏阳梁山,是为梁伯,子孙因国为氏。汉自河东徙安定,后又别出为河南、天水二望,而公五世祖赠夏国公惟忠始居东平,诸梁相传,望安定。曾祖讳文度,故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魏国公;妣周氏,韩国太夫人。祖讳颢,故任翰林学士,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周国公;妣阎氏,魏国太夫人。考讳适,故任太子太傅致仕,赠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中书令、兼尚书令、徐国公,谥「庄肃」;妣任氏,越国太夫人。公少无戏事,欲以学问自奋,顾嗜作诗,捉笔辄亹亹不自已。庄肃公异之,间命公赋百题,一日而就。以庄肃恩补将仕郎,守秘书省正字,调监开封府阳武县酒税,改签书兖州观察判官厅公事。山东故推梁氏为冠族,初试吏,不负恃门户,能举职业。丁庄肃忧。服除,监在京都茶盐院,改通判青州。丁越国忧。服除,通判青州。会西方进筑,公以所部民夫从军深入,调护有理,独无所亡失,玺书奖之。代还,勾当在京诸司专勾司。岁终,会诸路造军器费,得辟名,失财无虑二十万有奇,出知沂州。于是沂多盗,公慨然曰:「欲惠吾民,必尽去此」。乃大为约束,课吏购捕,赏罚必如令。盗奔它郡,狱以屡空。部使者论于朝,即命在任。徙单州,州之城堞积岁颓阙,公以谓非戒不虞之意,稍调羡卒,完之。讫役,公私无所预。徙单州。河南边二敌,而汾近石、隰,公至即为备豫守禦之计,储积器械,无有不具,治有声绩。擢知海州,未行,改徐州。徐,汴、泗所汇,地大事剧,公益出政术,为精明斋遫,郡务民讼,迎剖立决,其僚涉笔画符檄而已。属颁学制、泉法,公推行为一路冠。优诏进秩。俄以知齐州,居养安济令既下,公仁人也,奉行尤力。赏行,特许貤之亲族。剧贼李定椎剽齐中,公亲指踪捕得,并其党流远方,闾里帖然。有甘露降于州廨,人以为公惠政之应。朝廷视课最滋欲用,公春秋寖高,间语其子侄曰:「吾仕至二千石,幸无过谪以辱其先世。今老,不归托林垄自休其晼晚之力,尚奚俟哉」?乃上章丐闲,得提举南京鸿庆宫,凡三任。其卒也,年七十三,积官至中奉大夫。初室任氏,继贾氏,皆封恭人。男:子晋,将作监主簿;子罕,奉议郎,通判南安军;子约,校书郎;子简,奉议郎,主管成都府崇道观。皆前卒。子坦,宣义郎,主管信州上清宫。女二人,长归选士尹东美,次归中大夫、都水使者孟杨。孙男:庆祖、亨祖,郊社斋郎;遵祖、袭祖、奉祖,假承务郎;齐祖、萧祖、衍祖,未仕。孙女十一人,已嫁者三,选士任希绩、张大临、束德孺,其婿也。曾孙男:𥫃、竬、毅、䇕、颜。公资和厚易直,内不立城府,语辄倾倒,不问向人为谁。卒犯之,虽所叵堪耐,了无留恨。亲宰相子,习尚朴素,无耳目之娱。历典五郡,慈祥岂弟,去辄见思,至临剧除暴,则凛凛有前辈风。退而里居,觞咏潇散,益读方外性相书,与世相忘,其平生盖可考已。惟梁氏世以文章魁天下,至庄肃以面折廷争,为仁宗皇帝所器,遂至大用,出入将相,名震夷狄。然于道大难合,气刚易退,而其言不朽,天下之士至今诵之。昔臧哀伯不忘德谏,周内史曰:「臧孙其有后于鲁乎」?其后文仲、武仲、宣叔果相继用于鲁。今庄肃诸子虽尽于南阳伯,而宁远顷自中书侍郎出领方任,十年于兹,以有家世节旄之盛,功业福禄未艾。然则天所以报庄肃之遗直者,不在其子,则在其孙,曾何啻如鲁臧孙者哉?南阳伯身有德善,又故家遗泽之未泯,其三世子孙之众如此,岂可不自勉邪?谨系之以诗曰:
梁世典学,二魁一相。相维庄肃,名溢天壤。庄肃八子,众德之分。有得一体,则称其门。维南阳伯,岂弟是似。治郡雍容,如古循吏。沂单西河,地褊易治。聊以暇馀,除盗饬备。彭门济南,实一都会。公亦恢恢,游刃馀地。教行校庠,利羡凫冶。威靖里闾,仁逮鳏寡。善政召和,
露如饴。国有懋赏,民有去思。公归就閒,亦既寿考。曾是憖遗,以殿诸老。我诗谁从,宁远之言。碑于墓隧,励尔后人。
秦昭和钟铭说 北宋 · 黄伯思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六一、《东观馀论》卷上
此钟盖庆历中叶翰林清臣守长安所得,上之大乐,考之音中大吕。胡恢题云:「《世家》言秦侯至穆公十三世,而中閒出子遇杀,岂不得列于世数邪」?欧阳文忠题云:「据《史记·年表》,始秦仲,至康公,为十二公,此钟则为共公时作也。据《本纪》,始襄公,至桓公,为十二公,此钟则为景公时作也」。子按《本纪》,周孝王命非子曰:「昔柏翳为舜主畜,畜多息,故有土,赐姓嬴。今其后世亦为朕息马,朕其分土为附庸」。邑之秦,使复续嬴氏祀,号曰秦嬴。嬴生秦侯,次公伯、秦仲、庄公、襄公、文公,靖(《史记》作竫。)公不立,宁公、出子、武公、德公、宣公、成公、穆公、康公、共公、桓公。以铭所谓十二公考之,若以非子始为附庸,则至成公为十二公;若以秦仲始为周大夫、襄公始为诸侯,则如欧阳说,至康公以桓公为十二公。然据铭云「不显朕皇祖,奄有下国,十有二公」,言皇祖奄有下国,盖谓如有土之君,则当以非子为始,虽曰附庸,盖亦国也。况有周锡命分土之文,得不为奄有下国乎?自非子至成公十有二世,则是钟为成公作无疑矣。又所谓十有二公,盖自始祖而下至今为公之数,而欧阳公以为十二公者先公也,而言作钟者为十三世,亦非也。案铭之首称「秦公曰」,则知见为君者固自称公。春秋时列国皆然,不必言先公方谓之公也。